格局在变,竞争点在变,流量价格在变:出海进入新阶段 | 专访 APUS 创始人李涛
©️深响原创 · 作者 | 彭方婷
从工具入口到内容变现,中国移动互联网公司正在出海战略上做出改变。
2012年,在人口红利和互联网技术差距的基础上,印度、东南亚等海外市场还是一片广阔的荒地。以UC、猎豹、360为代表,一批拥有成熟发展模式的公司开始踏入这些新兴市场。与此同时,这些冲在前线的公司也培养了不少专攻互联网出海的人才。
曾一手打造了3721渠道业务,并曾执掌360无线业务的李涛,也正是在这个时间点卸下360副总的职位,重新从0开始创建了APUS(中文名为麒麟合盛)。
在2014年9月——也是成立后的三个月,APUS就获得了第一笔融资。彼时,APUS的累计用户数只有2300万。而在2015年1月,获得第二轮融资的APUS已有了1亿多的用户。
高速增长的用户数,这是支撑APUS在成立一年后就进入全球10亿美元俱乐部的发力点,也展现出了当时出海红利的强大势能。而在踩中了海外市场的加速点后,去年APUS又开始向A股进军,似乎这次是想借一把国内资本市场的东风。
根据最新的招股书显示,APUS在2018年上半年的营收为4.4378亿元,营业利润为1.687亿元。截至2018年6月末,累计安装APUS系统的用户数突破14.6亿。
而随着现有竞争者规模初显、以巨头为首的潜在竞争者入局,海外市场的难度也在不断被调高。如何在越来越具有挑战性的市场中保持竞争优势,这成了每一个出海企业当下都在思考的问题。
「APUS的立足之本:免费+广告」
“免费+广告”,这个移动互联网行业的典型模式正是APUS赖以生存的根基。
通过APUS系统里的桌面、浏览器、加速器、相机等免费工具应用,APUS构建了一个流量入口。由于工具是基础应用且使用门槛低,早期的出海公司多是靠工具应用在海外获取流量。但由于工具类产品很难向用户收费,广告就成了流量变现的常见渠道。
▲ 程序化广告的交易流程
面向海外市场,APUS最主要的广告业务模式是程序化广告,收入占比超过99.9%。根据媒体机构Zenith发布的《程序化营销预测》报告显示,2019 年,广告商预计通过程序化方式售出的数字广告总值将从2018年的700亿美元升至840亿美元,占数字广告交易的62%。
在程序化广告的交易流程中,APUS这类拥有流量资源的应用开发者可以提供广告位置,由广告交易平台结合用户数据与广告主的宣传需求进行实时匹配与竞价。作为提供交易系统、算法和数据的中间方,广告交易平台负责与应用主和广告主进行结算。
因此,在APUS的收入中,来自Google、Twitter、Facebook等五大平台的广告收入占据了总收入的98.88%。
在这种广告模式中,APUS不需要直接去考虑广告客户的来源和需求,只需要接入广告交易平台的SDK(软件开发工具包)来建立交易系统的连接即可。在李涛看来,这一模式带来的最大好处就是应用开发者可以专注于产品的开发。
“我不用去想别的,专注产品体验就好,我清楚我有这么多用户,别的事我不管。”
而这类业务的发展前景也比较清晰。要想增加广告收入,要么是从流量下手,获取更多的用户来提高广告的数量或价格,要么提高单位客户的毛利,比如在广告以外,通过其它服务来直接向用户收费。
李涛向「深响」指出,如果未来广告业务做到了一年几百亿的销售额,那这一业务模式也会开始失效,公司势必要向主导交易的角色迈进。但这是长远的考虑,作为一家初创企业,APUS必须得先利用Google、Facebook开放出来的机会来让自己快速扩大。
但企业在不同的发展阶段需要找寻不同的战略,面对着竞争愈发激烈的海外市场,APUS也必须得在现有用户的基础上继续加高壁垒。
「出海公司的变与不变」
在最近备受关注的《BrandZ中国出海品牌50强》报告中,除了手机等消费电子产品外,移动游戏是上榜最多的类别。其中,从清理工具CleanMaster出发,凭借着后续一系列“轻手游”、直播等产品建立起多元布局的猎豹在这次榜单中就位居第十。
从工具到游戏再到内容产品,猎豹的成绩似乎验证了这一模式的可行性。
在李涛看来,这一系列的发展路线都是源自于互联网的模型。万变不离其宗,不管是在美国还是中国,互联网的历程便是如此——
先通过一些产品来构建上网的入口,通常选择工具型应用——PC时代的浏览器和移动互联网时代的微信便是这样的流量入口。
在越来越多的用户使用互联网“save time”(节约时间)后,第二类用于“kill time”(消耗时间)的内容产品就应运而生。也就是说,在互联网通过高效的工具产品吸引用户的同时,被节省下来的时间便势必要被另一种产品所“消耗”。
用户每天的时间就24小时,互联网产品对于时间的争夺就像是一场零和游戏。也正因此,在产品繁多的国内互联网市场中,“争夺网民睡眠时间”好似成为了大势所趋。
至于第三类产品,Amazon、阿里、京东、美团等高价值的公司向我们展示了服务类应用的巨大想象空间。
在本质上,互联网的发展模型并没有改变。跟随美国、中国等互联网技术较为发达的国家,其它互联网渗透率还不高的海外市场也会重演这一历程。APUS等出海公司只是追寻不同地区的流量红利。
截至2018年6月30日,APUS的前三大主要用户来源地分别是印度、巴西和印度尼西亚,占比达40%。而根据《2019全球数字报告》,印度是增长规模最大的国家,在2018年里增长了近一亿人,年增长率超过20%,印度尼西亚和巴西则分别排第四名和第十名。
除了寻找按地区分的流量红利外,出海公司还要预判产品红利。换句话说,当内容产品已成为了出海的一大趋势时,企业还必须得判断这一类产品适不适合现阶段的某个市场,哪种产品形态会更适合等问题。
而对于目前的APUS而言,无论是来自外部竞争环境的挑战还是在上市过程中获得的助力资本,都迫使着APUS要再向前一步。摆在APUS面前的同样是两个方向,一个是获取更多的用户,将蛋糕做大;另一个则是往想象空间更大、商业壁垒更高的方向去探索,将蛋糕做厚。
▲ APUS系统里的各类工具应用
在将蛋糕做厚这个问题上,李涛向「深响」介绍到,APUS是一个系统,里面会承载着越来越多的产品内容。而在这个过程中,APUS追求的并不仅仅是断裂式的独立产品,更多的是在生态系统中的连续性增长。
目前,内容产品正当道。为此,APUS也在尝试从工具产品转成内容产品,2019年1月上线的cutcut智能抠图应用便是标的。同时,APUS也在从文字、图片、视频、游戏这些形式中寻找切入口。
而对于「深响」观察到的出海公司回流的情况,李涛认为,这是因为当下海内外流量成本相差不大的背景下,部分出海公司资金充裕,再加上完全靠数据驱动的商业模式能对国内不少创业公司进行降维打击,回归国内也是个不错的选择。毕竟,出海虽然是这些公司的关键词,但归根结底,它们的目标是全球拥有流量红利的市场。
在与「深响」的独家对话中,APUS 创始人兼CEO李涛还分享了不少关于国内资本市场、出海格局和竞争的思考,整理如下以飨读者:
深响:APUS的业务在海外,但为什么要在国内上市?比如当年的暴风科技,他会说,因为我们的用户在国内,国内的用户能看懂我们的东西,我们把VIE结构拆了回国内。但是APUS的用户还是在国外。
李涛:我们用户就在海外,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国内的,不排除以后不会有,但现在没有。
这个逻辑特别简单,如果我们把它换成传统企业的角度,你说外贸型企业是应该在中国上市还是在外国上市。
从本质上来说,我们实际上定位是互联网出海,互联网出海本质上是看中了海外互联网市场的巨大红利,把中国互联网比较成熟的模型copy到海外去,这是一个特别典型的做法。
回到上市这件事,其实还是跟国家大政策有关系。举一个最简单的例子,中国政府会有一带一路的倡议,中国政府谈全球化,谈出海,谈一带一路,你只要在中国讲我是做互联网出海,我相信中国所有的投资人马上明白你在干什么。但是如果你去美国资本市场说我是做互联网全球化的,大部分美国资本市场的人是不知道你是干什么的。
在传统美国人的理解中,所谓全球化是美国人的事情,美国的就是全球的,所以他认为美国可以到中国来做生意,很难想象中国人会跑到美国做生意,更谈不上有一天中国取代了美国在全球做互联网的生意。在美国人眼里,美国互联网产品是美国人做的,全世界的互联网产品也是美国人做的。中国人眼里就是,今天我们中国人有机会代替美国人,在全世界做互联网的产品。
所以我觉得从本质上来说,用户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资本是不是能理解你的商业模型,或者主流社会能否听得懂。比如说我们就是响应一带一路的号召,来做中国互联网出海,这句话我相信是没毛病的。就算你们不是做这个行业,是做传统制造业的,我跟你一讲,你马上也明白,虽然你不知道产品是什么,但是你知道我在干什么。
但在美国就算知道你产品是什么,也不知道你在干什么。他会有很多疑问,这事你能干成吗?你怎么生存?这种问题特别多。
深响:我们也看到过去两三年,A股市场对于数字营销、游戏这类的其实也不太友好。
李涛:首先我觉得A股市场是不太懂互联网的,你看A股市场没有几个真正意义上的互联网公司。第二,一般理解数字营销就是广告公司,因此A股不看好广告公司,也不看好游戏公司,但是对于有核心产品的公司还是看好的。
在互联网里,A股还是看好所谓做产品的互联网企业。就是你是真实的,比如APUS有浏览器、桌面,还有像我们的AI项目。我们有真实的用户,真实地用自己产品本身把钱赚回来,这个是现实的。
市场实际上最怕的是两种,一种是游戏。游戏是向个人收费,这个模型中存在作假的可能。第二类买空卖空。市场对数字营销不认可,不认可的不是数字那俩字,不认可的是营销那俩字,传统经济里头你做营销的也不被认可。你说我是4A公司,在中国A股上就不觉得4A公司是有前途的公司。
我觉得这个是很正常的。你告诉他我是特斯拉,就很值钱,但你告诉他我是卖特斯拉的,那就不值钱了。
深响:我们之前是产品矩阵,现在又看到出了相机类应用Cutcut这样的新产品,我们会沿着从工具到平台,然后到内容这样的方向发展吗?未来又会是什么样子?
李涛:这个模型其实特别简单,互联网的发展模型从来就没有变过。
从1996年到2019年的美国,再到从1998年到2019年的中国,从PC时代再到手机,这个模型都没有变过。
互联网有一个基本的模型,不管是哪个国家,哪个区域,做互联网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先有产品构建一个上网的入口,我们称之为叫流量入口或者用户入口。
通常这类都是工具产品,比如谷歌,百度,也包括360,做浏览器的UC,腾讯的QQ,本质上也是入口类的产品,微信它实际上也是个社交的工具。不管它是什么工具,搜索的、安全的,它们的本质都是解决问题的工具。
工具产品的本质是效率,就是帮你节省时间的,这是第一类产品。
当用户都已经上网了,而且用各种各样的工具提升了自己的效率,把时间省下来了,互联网就必然会出现第二类的产品,我们称之为内容类的产品。内容类的产品的本质是什么,kill time,帮你消耗掉时间。
文字、图片、视频、游戏,就是这四大类,全都是kill time,再往下就是服务。
互联网发展第一步一定是这样的,到第二步,原来的门户网站,到后来的头条、爱奇艺、Netflix、Youtube全都干的这个事。第三类就是我们说的Amazon、阿里、京东、美团,可能将来还会有一些其他的,比如健康类的服务,那就更细分了。
所以从本质上来说做互联网出海,模型不变,我们无非去看一个又一个的流量红利——按国家分的流量红利,按平台分的流量红利,或者是按市场分的流量红利。
海外市场做到这个规模,有14亿激活用户了,这个盘子本身也很大。在这个基础之上干什么,就面临两条路可走,一条路我要向外继续扩张,比如还有更多的市场——全球77亿人口现在差不多有35亿到40亿上网,还有30多亿人是没上网的,未来每年还将会有三到四亿的新增,关键就在哪个国家。
另外一个是将已有的用户盘子做厚。原来我们做工具就很薄,就这么一层,虽然面积很大,这就是我的商业。我要想把它再做大,一方面把它扩张,另一方面要把它做厚,这就是我们未来。
我们就要开始从工具——内容——服务方向发展,沿着这条路走,把内容类的东西增加进来,未来把服务性的也增加进来。
刚才你问到的我们的定位。首先,我们定位海外,其次叫做系统工具,或工具类的产品——这是我们原来的定位。接下来考虑到已经有了这么大的用户群,定位就要重新再做调整了:海外还是海外,但可能就要把自己定位成是一个平台,或者是生态。因为只有这样你才能把内容,把服务加进来。
另外要突破一个很大的问题,我们称之为连续性增长。今天为止我们所有人都在尝试着解决这个问题,但没有人真正解决了这个问题。我们举一个最经典的例子,从QQ到微信是连续性增长吗?不是,产品之间没有任何过渡,完全是非过渡性的。
我们再看大家现在喊的很热的头条和抖音,它是否真正解决了连续性增长。我认为这两个产品也没有,但是抖音肯定是从头条借力了。第一借的是资本的力——就是钱;第二借的组织的力,就是团队;第三借的大数据的力。这三个是核心,最后再加上广告位推荐,所以我们想要进入到内容类,我也不能确切知道如何解决连续性增长这个问题,但我们敢于尝试,对APUS来说,我们现在就要走两条路。
第一条路就是从工具到内容借力。
Cutcut这样的人工智能加持的抠图应用,本质上是个工具,但这类工具可以生产内容。比如说我们去看看美图,美图就是典型的从工具向社区转。
在海外我们看到有两个产品它是有这个机会的,就是Youtube和Instagram。其实他们最早出现的时候,并不是标准的社区类产品。
所以我们也在看在新兴市场国家里是不是还有这样的机会,如果有这样的机会是最好的。
当然除了这个之外,我们也还会在内容方面再做别的尝试。别的尝试里头我们也会总结说文字、图片、视频、游戏,要在这四个里头去挑一个。
我们有一个基本观点,海外做文字这件事是绝对不成的。成功不了,为什么?这里边有文化、宗教、语言、文字,还有政治,这五条挑战很大。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教育水平。举一个例子,印度13.2亿人口,1.5亿人识字,10%不到的识字率。中国是90%的识字率。所以我们互联网的基础跟人家不太一样,印度互联网基础一定不是基于文字的,起码是基于图片和视频。
第二个,影响到他的还有什么?还有年龄。现在的用户是年轻化,没有什么耐心,这个时候如果跟他谈文字,有谁会沉下来看这些东西呢?所以图片、短视频。
这就是我们为什么要往Cutcut这个方向去切。我们认为年轻人读图时代有这个机会,这可能是一个可以做的事情。有切入点那就简单了,把大数据的能力加进去,重新对相机进行系统性的改造。
另一个可能也许是未来的小游戏,就是娱乐化可能是一个很大的方向。能消灭的抖音的一定不是下一个抖音。抖音想干的一件事情就是消灭朋友圈,事实上也做不到,因为这压根就不同的需求,满足不了这个事情。
深响:这个Cutcut是您说的连续性增长吗?
李涛:我们想把它做成连续性增长。两条路,一个就是尝试着做连续性增长,因为它是以工具为基础,解决内容问题;除了这个之外,可能还会再去尝试非连续性增长,直接就再做一个新的东西,是以内容为核心的,直接跳出工具。
深响:这是在今年去尝试这些事情吗?
李涛:对。未来到2020年我们也许会进入服务领域。
深响:您刚才说的这些,我感觉有点像猎豹已经跑过的顺序,从工具,到现在做一些游戏,就是您刚才说的第二个阶段。
李涛:我们还没有这么做,我们只是说这是个方向。
在海外最大的问题就是你要专注于你自己的产品,由产品要形成平台。游戏不是产品,游戏是内容,如果你把游戏当成产品就错了。
如果你的公司发行了游戏1、游戏2、游戏3,它就是你的产品;如果你的公司发行了一万款游戏,游戏就是内容了。
举一个例子,也许有一天会有我们自己的APP 商店,自己的游戏中心,那是我们的关注点。在我的商店里头可能有一万款游戏,我们的路径是这样的,而不是一款一款地开发产品。
对于我来说,可以短期内不赚钱,但是一定要做一个能够承载我的用户、我的生态的东西。
深响:从现在我们看到披露的数据来看,主要收入还是来自于广告,会不会被质疑说收入来源太单一。
李涛:收入来源单一是从单一客户来才叫收入来源单一,但是我的类型就是广告,这个不存在收入来源单一。谷歌、脸书的收入大部分也来自广告。
深响:大部分都是来自于前五大客户,这个是什么原因?
李涛:如果你在国内,那就可以像头条那样自己去谈客户,一家一家的谈。在海外如果自己重新构建一个这样的销售平台,这个短期来说成本是非常高的。
但我可以自己搭自己的广告平台,把其他的第三方广告商引进来,从这个角度来说谷歌也好,脸书也好,还有很多其他的公司,对我来说都是我的代理。他们把客户带到我的平台上,我有程序化交易。
我们的程序化交易,就是开放出广告位置,可以给任何人,在我的平台里头有几百家这种广告代理商,这几百家广告代理商背后是几万家客户,最终是用竞价的方法来买的。
从我的角度上来说,我不存在对哪一个客户的依赖,比如宝马其实是把订单同时给了谷歌,脸书,推特,Amazon。
然后这四家公司又到APUS产品里面去投标打那个位置,从本质上来说客户是谁?是宝马,不是那四家,但是从表面上来看好像订单都是从你们四位来,但是实际上都是程序化的。
深响:大客户的改变也不会影响到我们对吧?
李涛:我们就是程序化广告平台,同样的位置上谁家的广告都可以。
其实我认为这是对做产品的公司来说最好的一种模型。这种模型让做产品的公司可以专注于产品,我不用去想别的,专注产品体验就好,我清楚我有这么多用户,别的事我不管。
对于客户来说,你们来看这些流量的价格就行了。
你说它长期来说有没有风险呢?假如销售额做到一年几百亿了,这个模型就不行了。为什么呢?就是你需要再增值10%、20%、30%的时候,就已经很难从市场上再拿来更多的客户了。就需要从中间商那儿去压缩,这个时候就必须自己和客户面对面了。至于现在是要提高单位客户的毛利,还是尽快把客户抓进来,本质上是一个企业策略问题。
比如,头条如果用程序化交易,可能就不会有这么高的收入。头条主要通过直客渠道,它的程序化交易也是接直客,其他依靠代理商就因为没有面对直客的能力。
开发直客渠道迟早都需要,现在没有必要建立一个庞大的销售团队,成本高,风险大。我们选择的是先把单子接进来,将来再考虑建立直客销售团队?
客户都很聪明。在程序化平台上他很清楚他投放的是哪家媒体,设想如果投放的是APUS,我们可以直接沟通上,我可以在价格上打八五折,客户节省15%,去掉中间商后我还多赚15%。
这是个策略问题,今天你想要多赚15%或者30%,还是建立渠道触达全球客户,
深响:我们过去都是免费加广告,免费工具加广告这样一种模式,有没有可能延展出新的模式?
李涛:有可能,这个跟市场有关系。
当你给用户的是高附加值的产品,你就可以收费,这是第一要素。全世界的工具都很难真正从用户挣到钱,都是通过广告变现。微软靠Windows,Office赚钱,在中国赚钱很辛苦。
第二个跟市场有关系,在成熟发达的国家可以向用户直接收费,在欠发达的国家可能还得用广告形式变现。这就为什么我说愿意用第三方,因为第三方首先帮你验证了你的产品价值。至于说变现的模式,我认为后期都可调整。当你是创业公司,你应该做的不是挑战社会的整个基础和制度,应该学会如何利用现有的资源,能够让自己快速的扩张。
当你作为一个新兴力量的时候,你得利用现有的体制,给你开放出来的机会或者是制度。比如谷歌、脸书他们,他们给自己定的是平台,我们就要利用这个平台开放出来的机会,利用他的资源,让自己快速扩大。
最终咱们说的直白一点来说,你能不能革掉它的命成为下一个平台,不取决于你的口号,只取决于你的实力。
深响:我们在招股书看到有几款产品DAU其实是有下滑的一个样子。
李涛:企业发展阶段不同,驱动是不一样的。比如你在早期的时候,你的目标是来拿市场,验证市场,验证模型。但是经过一段时间的发展,你的企业就要回归到更合理的状态,需要用收入利润驱动,回归商业本质。
这实际上是跟策略有很大关系。比如,我们开始出海时期,全球扩张,用户分布在全球200多个国家和地区,但是今天我们需要对其中一些重点市场进行深耕。举例来说,美国一个用户的单位贡献大概是五美元到十美元,而在印度,一个用户大概只有0.2美元。但获客成本,美国同样是印度的10倍,那我应该把成本花在美国还是印度呢?我认为应该把成本花在高附加值的市场上,除非说有更大的战略,只关注用户增长而不考虑盈利。
深响:现在流量价格在海外是一个什么样的波动的趋势呢?这个会对你们造成多大的影响?
李涛:从趋势上说,2014年、2015年、2016年一直都是在涨的,现在没有大家理解的涨的那么快了,因为玩家少了,出海的企业已经淘汰了一波,剩下来不多。
刚刚回流,我认为很多人回国其实因为三个原因。
第一国内的流量成本下降,跟国外的流量,海外的流量成本差不多了。
第二变现效率提升了。换句话说,花的少了挣的多了,这是一个商业自然选择。我们的战略还是全球战略,哪赚钱就去哪儿。
第三个,做出海的这批互联网公司,在商业模型上的成熟度其实比国内商业模型成熟度要高。出海的公司基本上因为在跟谷歌、脸书海外比较领先的公司PK的时间长了以后,都是数据驱动,对BI的依赖度是极高的。国内的很多公司在创业阶段,除了特别大的公司,绝大部分公司还在跟你谈sense。
所以你会发现出海的公司现在很多打法,远比国内的打法更聪明,就是它的决策机制更灵活、更理性、更客观。因为全都拿数据来支撑了,我都可以预测出来未来整个数据模型是什么,这事我干还是不干,生命周期有多长。
所以我认为就是基于这三个:高效AI支撑下的数据驱动,国内更低的采购成本,更高的流量收益,决定了很多企业回国,包括APUS也不排除我们可能会回流。我们现在没有,但不排除未来,因为我们也在观察这个机会期有多长,以及说干的到底有多大。比如数据驱动这套东西拿进来,我是不是可以快速地拿到这个市场。因为对我们来说给自己定位就是全球化公司,没有定位说永远不在中国做,不是的。
深响:现在海外的竞争点会集中在哪里?
李涛:内容。现在凡是做电商的我认为都太早。
我自己想了一下,2015年热了一波,比如印度。2018年又热了一波,确实你可以看到他们有融资什么的。但是没有几家在赚钱。
从本质上来说这个时代到了内容的时代,从我们的模型也看的很清楚。流量入口之后就是做内容,内容之后才会真正到服务这个品类。服务这个大的赛道现在没到时候,为什么?物流不支撑,支付不支撑,供应商体系不支撑。
比如2017年年初,我们系统性的对印尼的互金市场做了分析,分析了十个月,我们得了一个结论,印尼的互金市场不进也罢。为什么?完全不具备这样的可行性。你看中国我们13.7亿人口,印尼2.7亿人口,很多人会认为说中国的1/4,咱们就得去印尼干,事实上不是这样,差距太大了。消费水平、国家政策、宗教影响,太多了。伊斯兰的教义里头是不允许高利借贷的,所以首先违反了它很多教义。
第二个当地的银行系统,和它的支付系统也没有发达到我们今天这样,包括它的评估系统。第三老百姓的收入和消费水平大概只有中国的1/4到1/5,也不足以支撑这个。
再加上说金融从来对任何一个国家来说都是高度管制的。我们后来得一个结论,印尼政府对中国去印尼做互金的政策,就是先不理你,我们的老百姓缺钱,所以你就进来,进来以后不是你说了算。
深响:海外这块战略协同,因为实在是没有看到什么公开资料,我们是怎么去投的呢?是围绕着上下游还是什么?
李涛:就跟我刚才说的战略一样,能够帮你拿到用户的这类可以投;第二类能够帮你来增加你的生态厚度可以投;第三可以提升工作效率的,就是技术类的,可以投。
深响: 2017年,您当时说出海模式三年之内会有巨大的变化什么的,现在是2019年了,您怎么看这三年时间它的一个变化过程?
李涛:你去看看从2018年底到现在,一件事情就是工具类的产品基本上就这几家了,不会再有新的了。内容类的就开始了。
其实在这之前有很多人问我内容我都是唱衰的。早期2016年、2015年很多人跟我说去海外做什么印度版今日头条,我一听就认为不对。
仔细想一想,在中国我们会看美国人做的新闻吗?如果中国看不到美国人做的新闻,为什么印度人要看中国人做的新闻?
那个时候不work,但今天我们认为内容类的要work了。刚才分了四个象限,所有跟文字类、新闻类的都不可能成功。但是图片、视频、游戏这三种内容大有希望,最有大概率跑出来的就是短视频和游戏。
但是服务类的会不会这么快?最终证明还是不会,为什么?用户的消费能力、消费水平、消费环境都没有改善的情况下,服务类的不会。
所以从现在开始最大的一场革命我认为就是从工具到内容,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就是BI支撑的数据决策、数据驱动,将会成为所有出海业务的一个非常重要的支撑。竞争已经从原来的粗放式的竞争,到了精细化的经营了,这个时候数据驱动、BI系统的重要性非常高。它决定一件事情,就是一般的小公司已经迈不进来了,因为BI成本很高,就形成了准入壁垒。
第三,我认为很有可能国内国外可能都不分了,这是一个大概率的事情。中国互联网市场在下沉,导致流量成本下降。这时候很有可能在海外做的好的,又会重新到国内跟你打。
深响:您从旁观者角度怎么去看中国互联网企业出海,包括BAT、头条。
李涛:首先我觉得BAT没真正意义在做出海,他们关注的是海外9800万华人,和每年几个亿的出国人群而已。如果说出海,也只能称为资本出海。从商业的角度来说是没问题的,但基本没有为用户创造有价值的产品。
第二个,你对整个中国互联网的发展没有提供任何有价值的帮助,我觉得这是核心的难点,基本上只考虑盈利。
小巨头里,你看美团、头条、滴滴这三家,真正在着力做出海的可能就是头条。头条出海是因为要扩张,只有去海外。另外就是把蛋糕做厚,比如要做搜索。
深响:最后想听您总结一下APUS的愿景,希望做成什么样的一家公司?
李涛:我们今天拥有十四亿用户,三年的计划是要为用户提供更好的服务,把蛋糕做厚。针对既有用户,使用我们产品可能只占了他一天十分钟的时间,我希望一天能占他一百分钟的时间,这就是三年核心的目标。当然在这过程中不会停滞不前,我还会继续获得更多的用户。
长远来说,我们希望构建自己的生态,希望有很多的开发者能在APUS的平台上存活。
深响:这也能理解为什么我们没有推像轻游戏这样的作品。
李涛:我觉得是这样,我们有可能会做一个游戏平台,像奥斯卡一样。奥斯卡就是个平台,就是要每年捧红一个作品,这个平台永远有持续效力。
本文系「深响」原创,请勿以任何形式抄袭、搬运、洗稿
申请转载请后台回复【开白】
点击下方图片阅读更多: